二品高階陣師?!
放眼整個二品大黑山州界,千百年來,也都沒能出過一個二品高階陣師。
便是二品中階,都是鳳毛麟角。
座間一些須發(fā)皆白的老陣師,互相對視一眼,難掩目光中的震撼和驚疑。
他們這些老陣師,年輕時也都被稱為陣法天才。
三歲啟蒙,七歲學(xué)陣,十幾歲嶄露頭角,二三十歲時入煉氣九層,苦心鉆研,于四五十歲通過定品考核,成為一品陣師。
這已然是,罕見的陣法天才了。
是周邊各家族,各宗門,瘋狂招攬的對象。
之后他們潛心修行,辛苦筑基,再學(xué)二品陣法。
學(xué)道有成后,再與其他同道,一同參與定品考核,其間各種辛酸,難以陳說。
如此,一兩百年過去,他們熬枯了心血,熬白了頭發(fā),終于熬到了二品,成為了二品初階陣師。
這等水準(zhǔn),已經(jīng)是站在大黑山州界,陣道的頂端了。
可是,眼前這位小少年,不過二十多歲,竟已聲稱要講解二品高階陣法,講解二品巔峰十九紋的陣?yán)?,這怎么能不讓他們心中震動,且酸苦難。
當(dāng)然,也很多人不信。
二十多歲,二品初階陣師,雖然離譜,倒也勉強還能相信一下。
但初階再往上,每一步都越發(fā)艱難。
二品中階,難了數(shù)倍。
至于二品高階,更完全是另一個層次了。
二十多歲的二品高階陣師,太過匪夷所思。
一眾陣師盯著墨畫,臉上或震撼,或頹然,或嫉妒,或不屑,或鄙夷,或驚恐,或懷疑……神情各異,心思紛呈。
墨畫對周遭一切視若無睹,只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開始一步步講解陣法。
他先從最簡單的,五行陣法的原理講起。
從基礎(chǔ)陣紋,講到特殊變式。
再講陣樞,從單一陣樞,講到復(fù)陣結(jié)構(gòu)。
而后從五行陣?yán)恚卣沟桨素蚤T類,講到五行與八卦的類同,講到火陣與離陣,水陣與癸陣,土陣與艮陣的相生相化相變……
最后再講到五行與八卦并用時,兼連,融合,互補,轉(zhuǎn)變……等等復(fù)雜變化。
以及,某些更高深的,大陣的表層陣樞結(jié)構(gòu),五行八卦的大框架構(gòu)局,大量的陣紋兼容……
……
在座的陣師,從一開始面帶質(zhì)疑,漸漸到鴉雀無聲。
繼而聽到玄妙處,心生驚嘆,拍案叫絕。
又聽到晦澀處,漸漸皺眉,神情茫然。
最后聽到大陣格局,縱橫捭闔,艱深莫名處,無不覺頭皮發(fā)麻,冷汗涔涔,目光驚恐,有井中窺月,蜉蝣見青天的絕望感。
至此,他們再看墨畫,便覺得他與大道一體,周身隱有仙光,綽約若神人。
若非真的仙人下凡,絕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天賦。也絕不可能,在如此年紀(jì),便有如此令人望而生畏的陣法造詣……
墨畫講完陣?yán)?,停下了話語。
滿座肅穆而寂靜,落針可聞。
片刻后,一位滿頭白發(fā),年紀(jì)最大,資歷也最老的老陣師,緩緩起身,向墨畫拱手嘆道:
“老夫鉆研陣法,足足堅持了兩百余年,竟遠(yuǎn)不如小墨先生,二十余年的造詣深厚,實在是……慚愧不已……”
“小墨先生的天賦,當(dāng)真是……驚世駭俗……”
墨畫思索片刻后,緩緩道:“我其實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天賦……”
白發(fā)老陣師一怔。
墨畫想了想,道:“我唯一的天賦,也就是堅持每天畫陣法,學(xué)陣法,悟陣法……白天學(xué),晚上做夢也學(xué),心無旁騖,心思專一,不斷學(xué)不斷思考,除此以外,其他都不考慮,也從不會考慮,我有沒有‘天賦’這件事……”
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
白發(fā)老陣師神情一震,末了嘆了口氣,緩緩行禮道:
“謝……小墨先生傳道?!?
其余陣師,也紛紛起身,心悅誠服地向墨畫行禮,齊聲道:“謝小墨先生傳道?!?
嚴(yán)教習(xí)也起身,鄭重向墨畫行了一禮。
墨畫躬身,恭敬還禮。
通仙城偌大的論道場,一派蔚然的氣象,悄然升起。
……
陣法論道,完美結(jié)束。
之后煉丹,煉器和煉符的論道會,也依次舉行。
只不過在這些門類上,沒有墨畫這等,造詣超然的高階修士坐鎮(zhèn)傳道,一眾丹師、煉器師和符師,只是互相交流,互通有無罷了。
但即便如此,也讓大家受益匪淺。
通仙城也有了初步的修道學(xué)術(shù)氛圍。
論道會的最后,還是由大宗門出身,筑基后期修為的墨畫坐鎮(zhèn),向眾人講解筑基的修行之道。
這次聽講的修士,就更多了,密密麻麻,坐滿了整個大道場。
甚至道場外,還有不少修士,或是蹲在屋頂上,或是掛在大樹上,為的就是聽墨畫傳道。
學(xué)陣法的修士,畢竟是少數(shù)。
但修為,卻是每個人修士都要修的。
所有煉氣修士,都想要筑基。而所有筑基修士,也無不想要精進(jìn)修為,更進(jìn)一步。
在太虛門里,筑基的修行,其實不算難。
但那是因為,太虛門是五品大宗門,傳承的根基深厚,對于筑基這等基礎(chǔ)的境界,有著一套經(jīng)歷代羽化掌門和洞虛老祖創(chuàng)造,并不斷改良,驗證,迭代的修道方法。
這是無數(shù)修道天才,和高階修士的心血。
墨畫在太虛門修行的時候,自然不覺得有什么。
可回到了通仙城,他就意識到了,對尋常散修而,筑基以上的修行法門,幾乎堪稱是一片“荒漠”。
大多數(shù)散修,即便修到了筑基,也根本不知,后面該怎么修。
只能憑著經(jīng)驗,或先輩傳下來的只片語,摸索著向前走。
這也就導(dǎo)致筑基的散修,每向前走一步,都艱難無比。
所謂“修道無門”,大抵如此。
墨畫便將太虛門的筑基道統(tǒng),向眾人講解了一遍,告訴眾人,所謂筑基,究竟是什么意思。
筑基初期之后,靈力該如何吐納,如何煉化。
突破之時,需要注意哪些,如何減少失敗的概率。
修行之中,有哪些禁忌,是絕不可觸碰的。
哪些經(jīng)脈,是絕不能用來運轉(zhuǎn)靈力,化為周天的……
這一番話,令眾人驚嘆不已,不少苦于修行無門的散修,更是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很多修道的細(xì)節(jié),其實并不難,知道就能做到。
但難就難在“知道”這兩個字。
傳承匱乏,無人指點,修道壁壘森嚴(yán),以往的散修,想知道這些,無異于癡人說夢。
此場論道會結(jié)束后,墨畫聲名更甚。
人人都知道,通仙城出了個“小仙人”,有天人之資,仙風(fēng)道骨,不僅天賦驚人,修為深厚,陣法卓絕,而且仁心仁德,廣傳大道于底層修士。
而另一邊,俞長老已經(jīng)開始,著手?jǐn)U建通仙城的事宜。
擴建后的通仙子城,空間更大,可供更多外來散修安家定居。
此消息一傳出,通仙城周邊常往來的散修,無不欣喜若狂,感恩戴德。
而一部分陣師,乃至二品的老陣師,參加了論道會之后,也不打算走了。
他們身家豐厚,資歷也老,直接在通仙城置辦了洞府,安定了下來。
畢竟整個大黑山州界,也沒有哪一座仙城,能像通仙城這般,安定富庶,人氣興旺,陣法氛圍濃郁,從上到下都透露出如此勃勃生機的。
更何況,通仙城還在發(fā)展。
他們作為陣師,留下來,必定大有可為。
而陣師多了,彼此之間交流切磋,即便是會友喝茶,也容易了許多。
整個通仙城,彌漫著一股欣欣向榮的氣息。
一切都在變好,一切也都在按墨畫的預(yù)期發(fā)展。
墨畫看著這一切,心中欣慰,而后便突然意識到,他所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接下來的事,暫時也用不上他了。
通仙城,靠俞長老,靠著大家,已經(jīng)可以發(fā)展得很好了。
“或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個念頭一浮起,有些突兀,又十分理所當(dā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