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默默看著炎祝。
炎祝心中微微愕然,但也很快收斂了心緒,目光凝重道:「誰教你的圣紋?」
墨畫一本正經(jīng)道:「神主賜給我的?!?
炎祝皺眉,「你的――神主,給你這么多神賜?」
墨畫點頭。
我賜給我自己,那能不多么?
炎祝環(huán)顧四周,對墨畫道:「這里僻靜,沒其他人,你與我說實話,你――當真是巫祝?」
墨畫點頭道:「這是自然?!?
炎祝目光一凝,「你沒去過王庭,沒受過傳承,何以篤定,你就是巫祝?」
墨畫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么,是神主托夢給我的,神主他告訴我,我是巫祝的?!?
墨畫的神情太坦然,語氣太篤定。
炎祝一怔,心中忍不住道:
這小子此前莫非不是在編瞎話?
他說的都是真的?
炎祝又看了眼墨畫的眼睛,發(fā)現(xiàn)墨畫的眼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清澈。
以他幾百年巫祝的經(jīng)驗來看,這的確不像是一雙會騙人的眼睛。
再加上此前在盟會上,這小子一臉懵懂無知,卻能擋下自己這個金丹后期神念上的殺招。
炎祝神道知識豐富,心中很快便有了答案:
「神眷者」!
而且,還是一只野生的「神眷者」。
甚至神眷的程度頗深。
想必這小子,是機緣巧合下,撞了某個大運,被某尊游離于天地的「神明」看中了,因此成了神明的「眷屬」,獲得了莫大的恩賜。
這尊神明,不是正統(tǒng)神明,信徒不多,因此對他一個人的恩賜便會極其深厚。
說是「有求必應(yīng)」也不為過。
在大荒王庭的典籍中,的確不乏此類野生「神眷者」記載。
而神明,不僅會給其「預(yù)示」,賜其「傳承」,還會為其擋災(zāi)避煞,護其神念上的周全。
這樣一來,自己這個金丹后期的火神念力,傷不到他的識海,也屬正常。
畢競巫祝也是凡人,無法與神明抗衡。
炎祝又看了眼墨畫,心中生出嫉妒:
野生的神眷―運勢好生逆天的小子。
隨后他不露聲色,心中轉(zhuǎn)妒為喜。這等好運的小子,竟被自己給遇到了―.
炎祝臉上帶了一絲嚴肅,問道:「那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墨畫有點懵懂,「什么意思?」
炎祝道:「你這樣名不正不順,雖然的確――有可能得了神明的賜福,但終究不得王庭認可,沒有正式的巫祝』身份,沒有「祝名』,即便將來功業(yè)再大,也上不得臺面。你――甘心么?」
墨畫強裝無所謂道:「這有什么――不甘心的――」
炎祝默默看著他不說話。
墨畫內(nèi)心的動搖,瞞不過他。
果然,片刻后,墨畫還是忍不住問道:「巫祝身份――是什么,還有祝名――」
炎祝微微一笑,面帶倨傲道:
「巫祝,乃王庭賜下的無上身份,是侍奉神明之人,不同于凡俗,尊貴無比?!?
「而神主,乃古老的大荒唯一神?!?
「只不過,大荒神主早已沉寂。一鯨落,萬神生,如今大荒的土地上,乃是眾神割據(jù)的局面。」
「不同界,不同部落,都有自己信仰的神明?!?
「但這些神明,都是神」?!?
「真正的大神,要么護佑著王庭,要么供奉于巫鷲部這等古老相傳的部落中。,「只有些落后愚昧的部落,不明就,才會還信奉著什么神主』?!?
「這便是如今大荒神道,真正的局面?!?
「而且,你要記住――」炎??粗?,警告道,「你供奉的神明,大概率也只是一尊小神』,不是大神』,更不能稱神主』?!?
「在王庭巫祝的規(guī)矩里,當今的任何神,都不可自稱「神主』。否則要么是妖惑眾』,要么便是異端邪神』,都會受到神罰』?!?
炎祝本來也是想給墨畫「神罰」的。
只不過「罰」不動,這才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墨畫點了點頭。
炎祝的這些話,與他此前得到的蠻荒神明的信息,有些出入。
不過炎祝是巫祝,出自王庭,他的話可能才是最接近「真相」的。
當然,也只是「接近」―
巫祝雖自稱侍奉神明之人,但說到底,也就只是人。
他們連「神」都看不到,哪里能真正知道什么「真相」―
「那你說的祝名――又是什么?」墨畫又問道。
炎祝一臉鄭重道:
「侍奉神明的巫祝,斬去了凡俗的出身,本沒有名字。唯有一心侍奉神明,信仰深厚,功勛卓著后,才可一步步晉升。若升為上巫,則可獲得自己的祝名』?!?
「這個祝名,乃是神明所賜,包含神明所誕生的道』?!?
神明所誕生的「道」――
墨畫心中忽而一跳,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炎祝:
「你的封號是'炎?!唬悄闼┓畹纳衩?,誕生于火』道?」
炎祝有些不滿于墨畫語氣的不恭敬,但也沒說什么,而是點頭:「不錯?!?
墨畫皺眉,若有所思。
神明,秉道而生。
這是當初黃山君告訴自己的。
而現(xiàn)在,據(jù)這些巫祝所說,大荒神主沉寂了,如今大荒不同的神明,也秉承著不同的「道」,這些道,是不是就是――「法則」?
道,神明,法則,神念,陣法一般修士修道,將「神識」排除其外。
但如今墨畫卻隱隱覺得,這件事似乎,根本沒看起來這么簡單「神念」力量不可見,不可捉摸,無法修。
所以絕大多數(shù)修士,都對之「視而不見」,「見而不知」。
但神識,卻含著無窮的奧秘,里面的水深得可怕。
九州傳統(tǒng)的修道傳承,直接將神識的道統(tǒng),給「閹割」掉了。
普通修士從小到大,也都在這種固有的修道傳承中修行,無時無刻都在被灌輸這種僵化的修道教育,「修道觀」一步步固化,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去神識化」的傳承概念,也幾乎永遠窺探不到,神識層面的奧秘―
但大荒的傳承,獨立于道廷。
雖然歸順過一段時間,但并未經(jīng)「道廷」的修行體系,徹底「馴化」。
向被視為「野蠻」的荒,內(nèi)部還保有定程度的「信仰」。
盡管他們自己也沒意識到,但他們確確實實,是在嘗試著去接觸,并了解「神識」層面的力量。
從目前在大荒所接觸到的蛛絲馬跡來看,神識的力量,可能與神明,與道,與法則,都息息相關(guān)。
「神識」,從來就不脫離于完整的「修道」體系。
甚至神識,很可能是修道體系之中,與「法則」,與「道」,最為緊密相關(guān)的部分。
但如今九州的正統(tǒng)傳承,卻硬生生將「神識」給閹割出去了―
墨畫瞳孔微顫,一時間心思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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