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丈!別跑!回來!”張綏之從地上爬起,焦急大喊,但聲音瞬間被周圍的尖叫和混亂淹沒。
與此同時,從四周的街角、店鋪中,猛地沖出七八個穿著普通百姓粗布衣服、但用白布蒙著口鼻、只露出一雙雙兇殘眼睛的漢子!他們手持鋼刀、短斧,甚至還有兩人端著還在冒煙的火銃,目標明確,分出四五人,徑直朝著胡三逃跑的方向狂追而去!顯然,他們的首要目標,依舊是滅口!
而另外三人,則眼神冰冷地鎖定了剛剛站起來的張綏之和老王!其中那個看似頭目的人,低吼一聲:“把那個當官的也做了!免得礙事!”
話音未落,三把明晃晃的鋼刀,已帶著凌厲的殺氣,劈頭蓋臉地向張綏之砍來!這些殺手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出手狠辣,絕非尋常匪類!
“大人小心!”老王怒吼一聲,拔出腰刀,奮力格開砍向張綏之的一刀,火星四濺!但他以一敵三,瞬間落入下風,險象環(huán)生!
張綏之雖不諳武藝,但生死關頭,求生的本能和連日來經(jīng)歷險境磨礪出的冷靜發(fā)揮了作用!他眼見一名殺手揮刀砍來,眼疾手快,順手抄起攤位上那個盛滿滾燙熱湯的大鐵勺,用盡全身力氣,將一勺混著辣椒和油星的熱湯,猛地潑向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殺手頭目!
“啊——!”滾燙的湯汁劈頭蓋臉地澆在頭目臉上,燙得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下意識地用手去捂臉,攻勢頓時一滯!
“走!”老王趁機一把拉住張綏之的胳膊,也顧不上什么官威體統(tǒng),連滾帶爬地撞開旁邊一個賣竹筐的攤子,向著人流相對稀疏的街尾方向亡命奔逃!
“追!別讓他們跑了!”另外兩名殺手繞過被燙傷的頭目,緊追不舍!
剎那間,原本繁華祥和的朝陽門外大街,徹底陷入了混亂與恐慌!尖叫聲、哭喊聲、兵刃碰撞聲、火銃的爆響聲(追殺胡三的殺手仍在遠處開槍威懾)、以及衙役吹響的示警哨聲混雜在一起!行人四散奔逃,攤販棄貨而走,車馬擁堵碰撞,場面徹底失控!
“保護小姐!快走!”遠處,一直悄悄跟著張綏之看熱鬧的清湘郡主朱禧君和宮女阿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廝殺嚇呆了!阿菊反應極快,一把將朱禧君護在身后,臉色煞白,就想拉著郡主往安全的地方躲。
然而,混亂中,似乎有殺手注意到了這對衣著光鮮、明顯身份不凡的主仆!兩名蒙面歹徒竟調(diào)轉(zhuǎn)方向,眼中閃著兇光,持刀向她們撲來!他們的目標似乎不僅僅是滅口,更帶著某種政治刺殺的目的!
“郡主小心!”阿菊嚇得魂飛魄散,但護主心切,她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看似普通、實則特制的銅質(zhì)小口哨,塞進口中,用盡全身力氣,吹出了一連串尖銳、急促、節(jié)奏獨特的哨音!
這哨音穿透混亂的喧囂,異常清晰!
說時遲,那時快!哨音剛落,只見街邊幾個原本看似驚慌失措、普通百姓打扮的貨郎、茶客,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他們幾乎同時猛地扯掉身上的外衣,露出了里面杏黃色、繡著猙獰飛魚紋的錦緞官服——飛魚服!腰間懸掛的繡春刀,在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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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wèi)!而且是便衣潛伏的錦衣衛(wèi)緹騎!
那幾名撲向郡主的歹徒顯然沒料到這一出,頓時一愣!
為首一名錦衣衛(wèi),動作快如鬼魅,身形一閃,已擋在朱禧君身前!這是一名女子!看服色,竟是正五品的千戶!她身姿高挑挺拔,如青松修竹,行動間悄無聲息,卻帶著一股凌厲無匹的氣勢!她臉上未蒙面,露出一張極其清麗卻冷若冰霜的面容。膚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常年不見天日的冷白,一雙鳳眼銳利如鷹,眼尾微挑,瞳色比常人更深,近乎墨黑,平靜時古井無波,此刻卻蘊含著冰冷的殺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眉上方,有一道極淡的、幾乎看不清的舊疤痕,為她本就清冷的面容平添了三分煞氣!
“保護郡主!”女千戶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感情。話音未落,她手中繡春刀已然出鞘,刀光如匹練般卷向那兩名驚愕的歹徒!她的刀法狠辣精準,毫無花哨,完全是戰(zhàn)場上搏命的招式!另外幾名露出身份的錦衣衛(wèi)也同時出手!
那幾名歹徒雖然兇悍,但如何是這些天子親軍中的精銳對手?不過幾個照面,便被砍翻在地,非死即傷!
與此同時,張綏之和老王這邊卻是狼狽不堪!張綏之文弱,老王雖勇,但拖著個“累贅”,又要應對三名職業(yè)殺手的追殺,身上已添了幾道傷口,鮮血染紅了官袍。兩人拼命逃竄,撞翻無數(shù)攤位,引得雞飛狗跳。
“砰!”張綏之趁著喘息之機,手忙腳亂地從腰間掏出那把朱秀寧所贈的燧發(fā)短銃,重新裝填好火藥鉛彈,回身對著追得最近的一名殺手扣動了扳機!火光一閃,那名殺手慘叫一聲,胸口中彈,踉蹌倒地。
但這一槍也耗盡了他最后的機會和力氣!另一名殺手已然追至身后,獰笑著舉起了滴血的鋼刀,對著張綏之的后腦狠狠劈下!刀鋒凌厲,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張綏之!
“大人!”老王目眥欲裂,卻被第三名殺手纏住,救援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杏黃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從側(cè)面疾掠而至!正是那名錦衣衛(wèi)女千戶!她仿佛憑空出現(xiàn),手中繡春刀后發(fā)先至,精準無比地架住了劈向張綏之頭頂?shù)闹旅坏叮?
“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火星迸射!
那殺手只覺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從刀上傳來,虎口崩裂,鋼刀險些脫手!他驚駭?shù)乜聪騺砣?,對上那雙毫無感情、如同深淵般的墨黑瞳孔,心中瞬間被恐懼填滿!
女千戶手腕一翻,刀光再閃!如同庖丁解牛,輕松劃過了殺手的咽喉!鮮血噴濺,那名殺手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眼中充滿了絕望。
兔起鶻落,生死已分!
此時,大批的五城兵馬司官兵和順天府的衙役也終于聞訊趕到,開始彈壓場面,清剿殘余的歹徒。混亂漸漸平息,只留下滿地的狼藉和斑斑血跡,以及驚魂未定的百姓。
那名女千戶看都未看地上尸體一眼,收刀入鞘,動作干凈利落。她轉(zhuǎn)身,對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被阿菊和幾名錦衣衛(wèi)緊緊護住的清湘郡主朱禧君,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恭敬:“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救駕來遲,讓郡主受驚了!卑職罪該萬死!”
她身后的錦衣衛(wèi)也齊刷刷跪下。
朱禧君驚魂未定,拍著胸口,看著眼前這位救了自己、又冷得像塊冰的女千戶,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這時,一名被錦衣衛(wèi)砍傷、未能及時服毒自盡的歹徒,掙扎著想要咬破口中的毒囊。那女千戶仿佛背后長眼,頭都未回,反手一刀,精準地削斷了那名歹徒的右臂!動作之快,之狠,令人膽寒!
“捆了!帶回北鎮(zhèn)撫司!我要活的!”她冷聲下令。兩名錦衣衛(wèi)立刻上前,用特制的牛筋繩將那名斷臂的歹徒五花大綁,堵住了嘴。
張綏之和老王相互攙扶著,喘著粗氣,看著這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位突然出現(xiàn)、身手恐怖、氣質(zhì)冰冷的錦衣衛(wèi)女千戶,心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絲復雜。震驚于錦衣衛(wèi)的潛伏之深、反應之速,更震驚于這女子的狠辣與強大。
張綏之整理了一下狼狽的衣冠,上前幾步,對著那女千戶的背影,拱手道:“下官順天府推官張綏之,多謝這位……女大人出手相救!”
那女千戶緩緩轉(zhuǎn)過身,那雙墨黑的、毫無波瀾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張綏之,在他染血的官袍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聲音依舊冰冷:“順天府?張推官?不必謝,卑職職責所在,保護郡主安危為首要。”她的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疏離感,仿佛根本沒把張綏之這個順天府推官放在眼里。
張綏之被她這態(tài)度噎了一下,但想到那名被生擒的活口是關鍵線索,硬著頭皮又道:“女大人,這名兇犯,牽扯到下官正在偵辦的薰風坊趙銘趙大人家滅門慘案,乃是重要人證!可否……交由我順天府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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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千戶聞,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雙冰冷的鳳眼中嘲諷之意更濃,她上下打量了張綏之一眼,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交給你們順天府?呵……一群連自家轄境命案都查不清、讓兇徒光天化日之下在街頭行刺朝廷命官的廢物,也配審訊這等要犯?此人當街刺殺宗室郡主,已是謀逆大罪!理應由我北鎮(zhèn)撫司接管!”張綏之被她這番毫不留情的話氣得臉色發(fā)白,強壓怒火道:“女大人!此案事關重大,陛下亦已知曉!下官與貴司北鎮(zhèn)撫使陸昭霆陸大人乃是故交,可否行個方便,共同審理?”
“陸昭霆?”女千戶眉頭微挑,似乎有些意外,但隨即冷笑更甚,“哦?還攀上了陸鎮(zhèn)撫使的關系?可惜啊,陸大人三日前已奉密旨,前往宣府鎮(zhèn)公干,歸期未定。此地,現(xiàn)在由我暫領。張推官,還是先管好你順天府自己的爛攤子吧!帶走!”
她根本不給張綏之再說話的機會,一揮手,幾名錦衣衛(wèi)押著那名斷臂俘虜,簇擁著驚魂未定的清湘郡主,迅速離開了這片混亂的街區(qū),消失在街角。
張綏之僵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尤其是那女千戶冷漠決絕的身影,胸中一股郁結(jié)之氣難以平息,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這潑婦!”
老王在一旁嘆了口氣,無奈道:“大人,錦衣衛(wèi)向來如此,跋扈慣了,尤其是北鎮(zhèn)撫司的那幫活閻王……咱們?nèi)遣黄稹,F(xiàn)在怎么辦?”
張綏之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胡三父女再次失蹤,生死未卜;唯一擒獲的活口被錦衣衛(wèi)強行帶走;街頭爆發(fā)如此惡性案件,傷亡不明……事情已經(jīng)徹底鬧大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沉聲道:“此事已非順天府一衙所能處置!立刻回衙門!我要面見府丞周大人,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緊急稟報!然后……你我立刻進宮!必須面圣!此案背后,必有驚天陰謀!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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