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寧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你這話倒也有理。后宮雖不得干政,但妃嬪的榮寵,本就與朝堂風云息息相關。這位寧嬪陸氏……本宮雖未深交,但倒也聽過她一些傳聞?!彼岣呗曇魡镜溃骸爸扉龋 ?
貼身女官朱槿應聲而入。
“你去尚宮局和內務府那邊,將新晉寧嬪陸棲蘭的記名檔案、以及宮中關于她的風評記錄,悄悄調一份過來。要快,注意隱秘?!敝煨銓幏愿赖?。
“是,殿下?!敝扉阮I命,匆匆而去。
等待的功夫,朱秀寧又詳細詢問了張綏之今日查案的細節(jié),尤其是他與北鎮(zhèn)撫司徐舒月打交道的過程。聽到張綏之描述徐舒月那潑辣囂張、卻又在案情分析上被張綏之隱隱壓過一頭的模樣時,朱秀寧忍不住掩口輕笑:“那個徐舒月,本宮也聽說過,是魏國公家的庶女,性子是野了點,但聽說辦事能力不差,就是這脾氣……嘖嘖,也就你能忍得了她!不過,她能與你合作,總好過互相掣肘。”
張綏之苦笑道:“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此案水太深,單憑順天府一己之力,恐難觸及核心。北鎮(zhèn)撫司雖有諸多不便,但其情報網絡和行事手段,確有獨到之處?!?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朱槿便捧著一份薄薄的卷宗回來了。
“殿下,張大人,寧嬪娘娘的檔案在此?!敝扉葘⒕碜诔噬希皳n案記載及宮中風聞,寧嬪陸氏,閨名棲蘭,年方二八,乃長平侯陸宏淵嫡出次女。兩月前經選秀入宮,初封才人,因性情溫婉,酷愛詩書,尤好道家經典,前幾日剛被陛下晉封為嬪,賜號‘寧’,取寧靜安然之意?!?
朱秀寧接過卷宗,與張綏之一同翻閱。只見上面記錄簡略,無非是出身、年紀、入宮時間、晉封記錄等官樣文章。但朱槿接下來的口述補充,卻提供了更多生動的細節(jié):
“據伺候過的宮女私下議論,這位寧嬪娘娘,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她容貌清麗,但并非傾國傾城之貌,勝在氣質空靈,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入宮以來,她不慕榮華,對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似乎都興趣缺缺,更厭煩宮闈爭斗,從不與其他妃嬪爭風吃醋,反而時常獨自靜坐,誦讀《道德經》、《黃庭經》等道家典籍。陛下正是看中她這份‘超然物外’的心性,認為其有‘慧根’,近日常常召她侍寢,每每談論經義,時長……往往超過一個時辰,遠超其他嬪妃?!?
“超然物外?有慧根?”張綏之咀嚼著這兩個詞,眉頭微蹙。一個侯府千金,正值妙齡,入宮為妃,卻不慕榮華,一心向道?這究竟是本性如此,還是……一種極高明的爭寵手段?若本性如此,其父長平侯陸宏淵那般熱衷權勢,怎會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若為爭寵,那這番“人設”的營造,心思之深,恐怕更令人忌憚。
朱秀寧也冷笑道:“好一個‘寧靜安然’!陛下近年來醉心齋醮,祈求長生,這陸棲蘭倒是投其所好!這番做派,可比那些只知道爭奇斗艷的蠢貨們,段位高多了!難怪能迅速晉位為嬪??磥恚L平侯為了鞏固圣眷,真是煞費苦心,連女兒都培養(yǎng)成了‘仙子’!”
張綏之沉吟道:“如此說來,這位寧嬪娘娘,在陛下心中分量不輕。長平侯府與宮中的聯(lián)系,比我們想象的更為緊密。這玄極觀工程,本就是陛下為‘登仙’所建,若長平侯能通過其女,不斷強化陛下對此事的執(zhí)著,那他在工程中的任何動作,陛下恐怕都會……更為寬容?!?
“甚至,”張綏之眼中閃過一絲銳光,“若玄極觀工程本身,就與長平侯,乃至其女在宮中的‘修道’形象,有著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深層關聯(lián)呢?”
朱秀寧聞,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長平侯父女,可能在共同下一盤大棋?利用陛下求仙之心,謀取更大的利益?若真如此,那趙銘發(fā)現的工程問題,恐怕就不僅僅是貪墨那么簡單了,很可能觸及了他們的核心秘密,所以才遭致滅門之禍!王竇娘和胡杏兒,也因此成了必須清除的活口!”
張綏之沉重地點了點頭:“雖無實證,但種種跡象表明,這種可能性極大。殿下,調查長平侯,已是勢在必行。但此人樹大根深,耳目眾多,直接調查極易打草驚蛇。臣以為,當務之急,仍是盡快找到王竇娘和胡杏兒,她們手中的證據,或許是撕開這道鐵幕的唯一缺口?!?
“本宮明白了?!敝煨銓幷酒鹕恚谂w中踱了幾步,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宮外之事,本宮不便直接插手,但宮內,本宮可以幫你留意寧嬪的動向,或許能發(fā)現些蛛絲馬跡。另外,八月十二陳府的婚禮,是個絕佳的機會。陳以勤是工部左侍郎,玄極觀工程的實際負責人,又與長平侯有公務往來。屆時,長平侯極有可能也會到場。你可借機觀察,或許能有收獲?!?
“殿下所極是,臣正有此意?!睆埥椫屑さ?。
就在這時,張綏之似乎想起了什么,對侍立一旁的朱槿和剛剛進來的青鸞、紫煙兩位女侍衛(wèi)招了招手,示意她們近前。
“青鸞,紫煙,”張綏之壓低聲音,神色嚴肅地吩咐道,“有件緊要事,需你二人立刻去辦?!?
“張大人請吩咐?!鼻帑[、紫煙拱手領命。
“你二人設法,通過你們在宮外最隱秘、最可靠的渠道,悄悄放出一條消息……就說,北鎮(zhèn)撫司今日在南城有所斬獲,已秘密擒獲了左順門案犯官之女王竇娘,正在嚴加審訊,不日將有重大突破。”
眾人聞都是一愣,連朱秀寧也投來疑惑的目光。
“綏之,你這是……?”朱秀寧不解。
張綏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如今黑白兩道都在瘋找王竇娘,她如同驚弓之鳥,藏得極深。我們大張旗鼓地找,反而可能將她逼入絕境,或者被對手搶先一步。不如,我們主動幫她把水攪渾!”
他眼中精光閃爍:“我們放出風聲,說她已被錦衣衛(wèi)抓獲。如此一來,那些真正的追殺者,必然會疑神疑鬼,急于探聽虛實,甚至可能自亂陣腳,露出馬腳。而真正藏匿在暗處的王竇娘,聽到這個消息,或許會誤以為追捕的風聲已過,反而可能放松警惕,甚至……會想辦法確認消息的真假,從而給我們留下追蹤的線索!這叫……打草驚蛇,引蛇出洞!”
朱秀寧聽完,美眸一亮,拍手贊道:“妙?。〗椫?,此計甚妙!真真假假,讓他們猜不透!好,就按你說的辦!青鸞,紫煙,此事關系重大,務必辦得隱秘,消息要似有若無,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卻又讓人抓不住源頭!”
“是!殿下!張大人!卑職明白!”青鸞、紫煙領命,眼中也露出興奮之色,立刻轉身離去安排。
張綏之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棋局已經布下,接下來,就看各方如何落子了。王竇娘,胡杏兒,長平侯,玄極觀……這盤錯綜復雜的棋,他必須下贏!他轉頭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堅定。北京城的這個秋天,注定不會平靜。
喜歡神探駙馬請大家收藏:()神探駙馬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