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瞳癱坐在血水泥濘中,目光在白衣如仙的司徒清玄和身旁青衫獵獵的許長卿之間驚恐地來回移動。
她手中的羅盤,那枚指針,此刻卻如同淬了毒的釘子,死死地、堅(jiān)定不移地指向那個制造了眼前這片修羅場的白衣少年。
許長卿聲音帶著壓抑的冷意:“這里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司徒清玄毫不猶豫,頷首道:
“是的?!?
“為什么?”
許長卿的眉頭緊緊鎖起。
司徒清玄聞,臉上反而露出一絲淡淡的疑惑,仿佛許長卿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
“為什么?許師弟,這些都是妖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見到了,順手清理干凈,殺便殺了,還需要什么理由嗎?”
許長卿眼中的寒意更盛:“所以,你屠戮它們,僅僅是為了取樂?還是說……是為了激怒我?”
司徒清玄微微偏頭,似乎覺得這個說法很有趣,他略一思索,隨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臉上重新浮現(xiàn)那抹疏離而了然的笑容:
“呵……原來如此。不愧是被李師伯選中,甚至能帶著一頭大妖招搖過市、游歷江湖的人?!?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審視和淡淡的惋惜,看向許長卿:
“劍妖傳人,果然……想法與我等正統(tǒng)劍修,大不相同?!?
“許師弟啊許師弟,”
他輕輕搖頭,“你被那劍妖荼毒太深,已然混淆了是非正邪,待此次出去之后,你恐怕真的需要好生接受我劍山的教化,滌蕩心神,明辨善惡才行?!?
他伸手指著滿地狼尸,以及癱坐在地的夜瞳,聲音清冷:
“這些妖物邪佞,無論它們偽裝得如何無害,其本質(zhì)終究是妖,皆是我大唐人族之?dāng)常菨摬氐牡溁?!?
“身為劍修,遇之則斬,乃天經(jīng)地義,哪怕一只……都留不得!”
“你胡說??!”
夜瞳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淚水混合著雨水滾落,她嘶聲力竭地尖叫反駁:
“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小天地里!從未踏出過一步!也從未吃過一個人!我們只是在這里修行,活下去!憑什么……憑什么你說我們是邪佞?!憑什么?!”
司徒清玄厭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聒噪的蟲豸,冷冷道:“妖,就是妖,吃沒吃過人,本質(zhì)上并無區(qū)別,況且……”
他的語氣陡然轉(zhuǎn)厲,帶著一絲被冒犯的不耐:
“若是你們這些卑賤之物,先前肯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我那十一劍的真正下落,而不是用些拙劣的謊搪塞、一次次試圖阻撓……我也不至于,需要將你們……”
他頓了頓,吐出冰冷的字眼:
“……一次又一次地,斬殺?!?
“畜生!你這個畜生!?。 ?
夜瞳被他徹底激怒,巨大的悲痛和仇恨瞬間淹沒了恐懼。
她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猛地從地上抓起那柄隨身的長刀,體內(nèi)殘存的妖力不顧一切地燃燒起來,化作一道決絕的殘影,朝著司徒清玄瘋狂地?fù)錃⑦^去!
司徒清玄看著狀若瘋魔撲來的夜瞳,輕輕嘆了口氣:
“本想留著你,或許還能細(xì)細(xì)盤問出些有用的東西……”
“只可惜,你現(xiàn)在妨礙我和許師弟敘舊了?!?
他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淡漠:
“也罷,待你入了下一個輪回,我再問你便是?!?
說罷,他甚至未曾看向撲來的夜瞳,只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
恰在此時,一片被風(fēng)雨打落的枯葉,悠悠蕩蕩地飄旋到他身邊。
就在樹葉與他指尖平齊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