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餌已投,魚驚動。陳秀才舊事已清,斬月無痕?!?
她松開手,紙條落入旁邊燃著的炭盆里,瞬間蜷曲焦黑,化作一縷轉(zhuǎn)瞬即逝的青煙。
窗外,丞相府方向隱隱傳來的混亂喧囂,與她無關(guān)。
她微微側(cè)頭,冰冷的面具下,唇角終于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十七年的棋局,第一子,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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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鎏金的丞相府門緊閉,唯有兩只威嚴(yán)肅穆的石獅子睥睨著街景,也睥睨著臺階下那抹纖細(xì)的身影。
沈昭月垂首立于階前,一身半舊不新的藕荷色襦裙洗得發(fā)白,臂彎處挎著一個小小的藍(lán)印花布包裹。
她身姿挺拔,卻又刻意微縮著肩膀,露出一段看似脆弱易折的雪白頸子,像一株風(fēng)雨中微微顫抖的白荷,任誰看了都覺我見猶憐。
唯有她自己知道,低垂的眼睫下,目光冷靜如冰,正飛速掠過府門每一處細(xì)節(jié)——
檐角暗藏的守衛(wèi)位置、門房透過門縫打量她的警惕眼神、以及高墻內(nèi)隱隱傳來的、屬于這座權(quán)貴府邸特有的威壓與喧囂。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沉穩(wěn)地跳動著,并無多少怯懦,反而涌動著一種近乎諷刺的荒誕感。
斬月樓中叱咤風(fēng)云、令奸佞聞風(fēng)喪膽的“月影”,此刻卻要扮演一個孤苦無依、前來認(rèn)親的孤女。
為了今日,她已布局良久,那場精心安排的“歌謠”和恰到好處流傳出去的“秀才養(yǎng)女”身世,終是將她送到了這扇門前。
“吱呀——”一聲沉重的悶響,側(cè)門開了一道縫隙。
先前那名進去通傳的門房探出頭來,臉上沒了之前的輕慢,卻多了幾分審視的復(fù)雜,他側(cè)身道:“姑娘,請隨我來吧,老夫人、相爺和夫人都在花廳等著了?!?
昭月輕輕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眼中已蓄滿了恰到好處的水光,怯生生地應(yīng)了一聲:“是。”
她邁步跨過那高高的門檻,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府內(nèi)庭院深深,抄手游廊曲折回轉(zhuǎn),亭臺樓閣錯落有致,一派鐘鳴鼎食之家的赫赫氣象。
引路的婆子眼神不住地往她身上瞟,昭月只作未見,愈發(fā)顯得局促不安,連步伐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卑微。
花廳內(nèi),氣氛更是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上首紫檀木嵌螺鈿扶手椅上,端坐著一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戴著翡翠抹額的老婦人,正是沈老夫人。
她嘴角緊抿,耷拉的眼皮下,目光銳利如刀,毫不客氣地刮在昭月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嫌惡。
下首左右兩側(cè),坐著丞相沈珩與其妻林婉柔。
沈珩身著常服,面容清癯威嚴(yán),雖未開口,但久居上位的壓迫感自然流露,他看向昭月的目光帶著探究,更深處藏著一絲幾乎不敢觸碰的希冀。
而一旁的林婉柔,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瘦弱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被心腹徐嬤嬤半攙扶著才能坐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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