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個第三審判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王自健的“解縛之刀”理論將所有人的思維都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站在那里,目光灼灼,仿佛一位手握真理的先知,等待著異教徒的最終懺悔。
他,才是這場血案唯一的,也是最終的,主犯!
這句判詞,回蕩在每個人耳邊,振聾發(fā)聵。
旁聽席上,那群法學(xué)生徹底被王自健的理論所折服,竊竊私語聲中充滿了學(xué)術(shù)性的亢奮。
“王檢太強了!他把教唆行為類比成‘原因自由行為’里的自醉行為,這個法理構(gòu)建,教科書上都沒這么大膽!”
“是啊,簡直是天才般的構(gòu)想!但是……‘原因自由行為’的構(gòu)成要件不是針對行為人自己嗎?這么擴大解釋,還能算法律解釋嗎?感覺有點……超綱了?!?
“理論上確實有爭議,但作為辯論技巧,這招太狠了!直接把張師兄逼到了純粹的法理辯論里,這怎么破?”
第一排,余文清聽著身后學(xué)生們那教條式的、天真的討論,心中卻泛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太嫩了!
他們只看到了王自健理論構(gòu)建的精巧,卻完全沒有看到這把“解縛之刀”背后,那淬了劇毒的鋒刃!
余文清的思緒,猛地被拉回到了多年前那個轟動全國的判例。
那一句“不是你撞的,你為什么要扶?”,如同一道魔咒,拷問著所有人的良知,也徹底冰封了一個民族見義勇為的古道熱腸。
他甚至想起了前段時間看到的一則更讓他心寒的新聞。
一個老太太摔在車水馬龍的街邊,動彈不得。
她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周圍越聚越多、卻無一人上前的路人嘶喊:“我不訛人!求求你們,幫幫我!”
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哀求。
然而,回應(yīng)她的,只有一張張冷漠、警惕、猶豫的臉。
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那個本該熱鬧溫暖的人間,老太太就這么在無盡的等待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余文清的拳頭,在無人察覺的角落里,死死攥緊。
如果說,“彭雨案”殺死的是人們伸出援手的勇氣。
那么今天,王自健這把淬了毒的“解縛之刀”,一旦被法庭承認,它要斬斷的,就是人們發(fā)出聲音的舌頭!
它要扼殺的,是這個社會最后一點敢于發(fā)聲的血性!
如果今天,喊幾句助威就是“遞刀”。
那么明天,在球場為自己的主隊吶喊,是不是共同犯罪?
在網(wǎng)上與人激情辯論,是不是尋釁滋事?
在街頭看到不平之事,發(fā)出一聲怒吼,是不是也要為后續(xù)的一切失控,承擔無限的刑事責任?!
到那時,整個社會將變成一片死寂的墳場!
每個人都將變成一座沉默的孤島,冷眼旁觀著罪惡發(fā)生,因為任何一句帶有情緒的話,都可能變成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余文清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現(xiàn)出真正的恐懼。
這個頭,絕對不能開!
余文清猛地抬頭,那雙渾濁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住了辯護席上那個年輕的身影。
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氛圍中。
啪。
啪。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