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2月中旬的羊城,還沒染上北方的凜冽寒意。
街道兩旁的紫荊花還剩零星幾朵掛在枝頭,風(fēng)里裹著點潮濕的暖意,穿件薄棉襖就足夠應(yīng)付。
羊城影音公司的二層辦公室里,卻比窗外的天氣熱鬧得多——幾張木桌拼在一起,搪瓷杯里的茉莉花茶冒著熱氣,
老同事們圍坐著,話題繞著一個名字打轉(zhuǎn):李默然。
“紅白歌會??!那可是蟲國最頂?shù)母璩頃?,我們的小然能被邀,這可是頭一遭!”
負(fù)責(zé)宣傳的老張敲了敲手里的搪瓷杯,聲音里滿是激動,“我聽廣播里說,去年山口百惠退圈前還去唱過呢,那陣仗,全蟲國的人都在看!”
年輕的同事小林湊過來,手里攥著張皺巴巴的《羊城晚報》,上面印著“龍蟲民間文化交流升溫”的標(biāo)題:“小然要是去了,可得多唱幾首中文歌,讓那邊的人聽聽我們龍國的調(diào)子!說不定還能引著幾個外商來羊城考察,我們廠的磁帶也能賣到蟲國去?!?
正說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李默然揣著口袋走進(jìn)來,一身洗得挺括的卡其布外套,頭發(fā)梳得整齊,臉上還帶著點少年人的青澀。一進(jìn)門就被眾人的目光圍住,不由得愣了愣:“張叔、小林,這是咋了?”
“小然來啦!”李強(qiáng)從辦公桌后站起來,手里拿著個牛皮紙文件夾,臉上堆著笑,“正好,跟你說個正事——紅白歌會、香江的中文金曲、勁歌金曲,三家都發(fā)了邀請,想讓你去參加他們的活動?!?
李默然眼睛微微睜大,手從口袋里抽出來,不自覺地攥了攥衣角:“紅白歌會?還有中文金曲和勁歌金曲?這……這也太突然了吧?!?
“一點不突然?!崩顝?qiáng)把文件夾打開,里面夾著幾封打印的邀請函,還有一張寫著行程的紙條,“你唱的《連鎖反應(yīng)》在香江火了,那邊的電臺天天播;蟲國那邊也通過文化交流協(xié)會聽到了你的歌,說喜歡你的嗓音。我已經(jīng)讓工作人員去找你爸拿資料了,單位會盡快幫你把手續(xù)辦了——這可是單位下的命令,必須去。”
李默然低頭看著邀請函上的日文和中文對照,心里有點打鼓:“可是強(qiáng)叔,我的日語還不流暢啊,到時候跟人交流會有問題?!?
“你不跟人對話,咋能練流暢?”李強(qiáng)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點過來人的調(diào)侃,“我當(dāng)年剛到羊城,粵語也是一句不會,天天跟菜市場的阿婆砍價,跟街坊聊天,沒倆月就順溜了。你到了蟲國,到處找人說,保準(zhǔn)比在家背單詞管用。”
李默然被他說得有點心動,又想起個要緊事,抬頭問道:“那什么時候去???現(xiàn)在都12月中旬了,2月8號就是除夕,我還想在家吃年夜飯呢?!?
“行程我都給你排好了?!崩顝?qiáng)指著紙條上的字,一條一條念,“12月31號先去參加紅白歌會,得提前一個星期過去彩排;1月25號去香江參加中文金曲,1月28號是勁歌金曲,香江那邊也得提前一周到。對了,香江中文金曲那邊還說,會給你頒個獎?!?
“獎不獎的倒無所謂?!崩钅粨u搖頭,眼神亮了些,“主要是香江能輻射東南亞和歐洲。對了,海英叔他們呢?”
李強(qiáng)笑著點頭:“你能這么想就好。海英叔他們?nèi)?zhǔn)備‘紅棉杯85羊城新歌新風(fēng)新人大獎賽’了,現(xiàn)在在排練廳摳細(xì)節(jié)呢。等過幾天比賽,我還得去現(xiàn)場看看,能不能挖著幾個好苗子?!?
“你要去看比賽?”李默然皺了皺眉,“那誰帶我去蟲國啊?我一個人去,心里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