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時候,雨村的枇杷樹抽了新芽,嫩得能掐出水來。吳邪蹲在樹下翻土,鐵锨碰到個硬東西,“哐當”一聲,震得他手腕發(fā)麻。
“啥玩意兒?”胖子湊過來,嘴里還叼著半塊米糕,“不會是你當年埋的私房錢吧?”
吳邪沒理他,用手扒開泥土,露出個銹跡斑斑的鐵皮盒子。盒子不大,巴掌見方,鎖扣早就銹死了。他掂了掂,不輕不重,晃起來里面像是有硬紙片摩擦的聲音。
“這不是我的,”吳邪皺著眉,“咱搬來的時候,院子里干干凈凈的,沒這東西。”
張起靈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旁邊,目光落在盒子上,忽然伸手碰了碰盒蓋邊緣的刻痕。那刻痕很淺,像是用指甲劃的,歪歪扭扭的,看不真切。
“小哥,你認識這盒子?”吳邪遞過去。
張起靈接過盒子,指尖在銹跡上摩挲片刻,忽然抬手,用兩根手指捏住鎖扣,輕輕一掰?!斑菄}”一聲,鎖開了。
里面鋪著層褪色的藍布,裹著幾樣東西: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一本磨破了角的筆記本,還有半塊玉佩,上面刻著個模糊的“安”字。
照片是黑白的,拍的是個院子,跟他們現(xiàn)在住的這院有點像,只是枇杷樹還沒這么粗。樹下站著個穿粗布褂子的老頭,背著手,笑得滿臉褶子。
“這不是前院住的老陳頭嗎?”胖子指著照片,“去年冬天走的那個,無兒無女的。”
吳邪拿起筆記本,紙頁都脆了,翻開第一頁,是用毛筆寫的字,筆鋒很鈍,像是老人寫的:“民國二十三年,栽枇杷樹一棵,盼來年結果,給阿妹解饞?!?
往后翻,記的都是些家常事:“今日趕集,買了兩尺花布,給阿妹做新衣裳”“阿妹咳得厲害,上山采了枇杷葉,煮水喝”“阿妹走了,葬在枇杷樹下,說這樣能聞見花香”……
最后一頁停在二十年前,字跡已經(jīng)抖得不成樣:“樹結果了,阿妹卻吃不到了?!?
吳邪合上筆記本,心里有點堵。他想起老陳頭,總見他坐在門口曬太陽,手里摩挲著個啥東西,見人就笑,原來心里藏著這么多事。
張起靈拿起那半塊玉佩,對著光看了看,忽然抬頭,往枇杷樹根部走去。他蹲下身,用手扒開泥土,沒多久,竟也掏出半塊玉佩,形狀正好能跟手里的拼在一起,合起來是個完整的“安”字。
“好家伙,”胖子咋舌,“這老陳頭,還挺會藏。”
吳邪忽然明白過來,老陳頭的“阿妹”,怕是就葬在這枇杷樹下。他看著那棵枝繁葉茂的樹,春天開花,夏天結果,年復一年,倒真像個沉默的伴兒。
“咱把東西埋回去吧,”吳邪輕聲說,“讓它們陪著老陳頭?!?
張起靈點了點頭,把玉佩拼好,連同筆記本和照片一起放回鐵皮盒。三人合力,在枇杷樹下挖了個深點的坑,把盒子埋了進去,上面還堆了幾塊石頭,做了個小小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