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衙內(nèi),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悶雷。張崇端坐主位,面沉如水,下方跪著的是面如死灰的揚州刺史崔煥及一眾涉事官員。陳知遠(yuǎn)、孫文煥查證的結(jié)果,周平搜出的藏糧,以及林硯暗訪所得的民情,如同一條條鐵證,將地方官吏與士族勾結(jié)、貪墨賑糧、罔顧民命的罪行暴露無遺。
“崔煥!”張崇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爾等食君之祿,不思報國為民,反于災(zāi)荒之年,行此禽獸不如之事!藏匿官糧,以清水充粥,坐視百姓餓殍遍野!更有甚者,勾結(jié)士族,倒賣糧秣,哄抬物價!爾等眼中,可還有王法?可還有天理?!”
崔煥癱軟在地,涕淚橫流:“相爺饒命!相爺饒命?。∠鹿佟鹿僖彩且粫r糊涂……”
“糊涂?”張崇猛地一拍案幾,霍然起身,“數(shù)十萬生靈涂炭,在你口中竟只是一句‘糊涂’?!”
他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林硯身上:“安之,依你之見,當(dāng)如何處置?”
林硯知道,這是張崇在考校他,也是給他一個建立威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聲音清晰而堅定:“相爺,亂世需用重典,大災(zāi)必施雷霆!如今災(zāi)民人心惶惶,官吏士族沆瀣一氣,若不以霹靂手段震懾宵小,樹立朝廷威信,則《賑災(zāi)實務(wù)綱要》寸步難行,數(shù)十萬災(zāi)民求生無門,恐生大變!”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學(xué)生建議,即刻查明貪墨最甚、民憤最大之官吏,以及囤積居奇、屢勸不止之首惡士族,于鬧市之中,明正典刑,公告其罪!以此昭告天下,朝廷賑災(zāi)之決心,絕不容蠹蟲橫行!唯有如此,方能迅速穩(wěn)定局面,收攏民心,為后續(xù)賑災(zāi)掃清障礙!”
此一出,滿堂皆驚。就連陳知遠(yuǎn)、穆青峰等見慣風(fēng)浪之人,也不由得側(cè)目。當(dāng)眾斬殺官吏和士族,這手段不可謂不酷烈。
張崇眼中精光爆射,沉吟片刻,決然道:“好!就依安之所!周平!”
“末將在!”
“即刻查實,貪墨賑糧證據(jù)確鑿,且民怨最深者為何人?囤積糧秣最多,且抗拒平價售糧者,又是哪家?”
周平辦事效率極高,不過一個時辰,便已查明:“回相爺,江都縣知縣劉明德,不僅參與分潤藏匿官糧,其轄下粥棚最為稀薄,餓死者眾,民憤極大!城中士族,以陳氏為首,其家主陳欒,仗其族中有人在京為官,圍積糧米逾萬石,拒不售賣,糧價之高亦以其為首,曾揚‘餓殍滿地,與我何干’!”
“好!好一個‘與我何干’!”張崇怒極反笑,“傳令!午時三刻,于城隍廟前廣場,將江都知縣劉明德、士族陳欒,斬立決!通告全城!”
命令一下,整個揚州城為之震動。
午時將至,城隍廟前廣場已是人山人海。無數(shù)災(zāi)民、百姓聞訊趕來,將廣場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眼神復(fù)雜,有麻木,有懷疑,更多的是壓抑已久的悲憤與一絲不敢置信的期待。
張崇親自監(jiān)刑。林硯、周平等人肅立其后。趙虎按刀立于林硯身側(cè),警惕地注視著周圍。
劉明德和陳欒被押上臨時搭建的高臺。劉明德早已嚇癱,屎尿齊流,口中胡亂喊著饒命。陳欒則面色慘白,卻仍強自鎮(zhèn)定,嘶喊道:“我乃士族!我侄兒乃京官!張崇,你無權(quán)殺我!朝廷法度……”
“法度?”張崇站起身,走到臺前,聲音洪亮,傳遍廣場,“朝廷法度,是為護(hù)佑黎民!爾等貪贓枉法,圍積居奇,視民命如草芥,已自絕于朝廷,自絕于天下!今日,本相便代天子,行這天道!以爾等之頭,祭奠枉死之冤魂,以正視聽!”
他大手一揮:“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