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清坐回原位,環(huán)視周遭一番,袁氏立刻會意,想要將孟榆兄妹幾個帶下去,孟老夫人卻抬了抬手,讓幾人坐下:“這里都是自家人,他們兄妹也都大了,沒什么聽不得的。”
孟硯清沒說話,孟榆也只是垂頭站著。
孟硯清淡聲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兒下值遇見新上任的懷化將軍?!?
“朝廷何時多了位懷化將軍?我怎沒聽說過?”孟老夫人蹙眉。
她雖身居后院,可自搬到上京,已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如今兒子升官是好,可自古以來福禍相依,身在天子腳下,一個行差踏錯,都有可能將全族送上不歸路。
孟硯清恭聲回:“這兩日才上任的。論起來,此人母親想來也曉得,他便是那絳陽侯府的世子,陸小侯爺陸修沂。前兒他破獲官銀一案,圣上大喜,旋即封他為懷化將軍,賜新邸,掌西營,近來在朝堂上提新政,滅舊族,可謂是春風(fēng)得意,連絳陽侯也不敢多說幾句?!?
孟硯清這話似驚天響雷般陡然砸在孟榆心間,懼得她險些要站不穩(wěn),所幸懷茵在身后,偷偷伸出手扶了她的腰肢一把,才堪堪穩(wěn)住身子。
陸修沂……
找來了???
孟老夫人聞,緊著眉頭思量片刻,疑惑道:“我們家才搬來上京,除了承毅侯府和宋家外,與絳陽侯府可無甚交集。莫不是他瞧你面生,故而來打個招呼?”
孟老夫人到底是常年身居后宅,眼皮子淺了些,孟硯清微揚聲音,直:“朝廷官員結(jié)交,素來講的是利益互換,兒子一個微末小官,能對他有多大助益,況當(dāng)時在宮道上,下值的官員里,比兒子位高者多的是,那陸小侯爺眼高于頂,豈有為兒子這等小官停下馬車的?”
孟老夫人忖度半晌,到底思量不出個所以然,唯有囑咐他:“不管他目的為何,只要你好好做事,不行差踏錯,他縱是心懷不軌,想來也挑不出錯兒?!?
孟硯清終究沒敢把陸修沂說的那話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道出來,聽到孟老夫人這般囑咐,他立刻便順著臺階下了。
回青梨院的路上,孟榆整個人都恍惚了。
為了不讓袁氏、孟霜和孟洇瞧出端倪,她壓著一口氣,強撐著回到青梨院。
直到進(jìn)入房門,她的腿瞬間就軟了下來,沈姨娘和懷茵忙扶她坐下,寬慰:“榆兒,你先別擔(dān)心。他未必知曉我們的身份,正如老夫人所,他可能見你父親面生,一時心起才打個招呼罷了,你莫要杯弓蛇影了?!?
孟榆苦笑著搖搖頭。
正如孟硯清所,為利所趨是人的本性,且陸修沂剛回上京,對于孟硯清這種微末小官,連姓甚名誰都不曉得才是正常,怎可能特意停下來同他打招呼?
孟榆愈思愈怕,只覺寒意從腳底躥遍四肢百骸,她將飄遠(yuǎn)的思緒收回,蹙著眉心,急急地朝沈姨娘打起手勢:“姨娘,我和江煊禮的事拖不得了?!?
第24章
何所憑
沈姨娘自然曉得她所何意,只是她想了想,夷猶道:“可你和他才見一面,這般做會不會太快了些?”
孟榆卻不顧得那么多了,想起陸修沂有可能尋上門,她便驚出一身冷汗,斂眉忙抬手:“江煊禮是個好人,女兒若能嫁他,總比嫁給陸修沂為妾要好得多。”
說起“為妾”二字,沈姨娘僅有的一絲猶豫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擰著眉連連點頭:“榆兒此有理,那我該何時去同夫人說?”
“我聽大哥哥說,江煊禮明兒還會入府,待我先去探完他的口風(fēng)后,再作定論?!?
沈姨娘憂心忡忡地點點頭。
***
從慈安堂聽到陸修沂的名字,那滿屋子的人也就只有孟洇覺得歡喜了。
從那日她在霞珍閣被陸修沂所救后,她便對他念念不忘,如今聽到父親這般說,自是以為陸修沂也對她一見鐘情,回去后便著人調(diào)查了她的身份,故而今日才會特意停下來和她的父親打招呼。
她活潑可愛,容顏姣好,雖說相遇當(dāng)日她戴著帷帽,可也不妨礙陸修沂對她一見傾心,這沒什么奇怪的。
想做她的夫婿,合該同她父親打好關(guān)系。
思及此,孟洇當(dāng)即往孟硯清的書房去,讓隨行的婢女等在門外,自己則偷溜進(jìn)去。
陸修沂如此主動,她亦該在背后助一把力。
孟硯清正凝神坐在圈椅上翻著卷目,以應(yīng)對明日譚沛的盤問,孟洇扮著鬼臉忽然出現(xiàn)在旁邊,半蹲著揚聲喊:“爹爹。”
孟硯清嚇了一跳,忙放-->>下卷目,將她扶起,失聲笑道:“洇兒,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