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舊抱著她在膝蓋上。
孟榆有些不適地動了動,直起腰想踮著腳尖到地上。
陸修沂攬在她腰間的手愈發(fā)收緊。
“我想下去吃飯?!彼龎合孪胩鸶觳仓饷痛了乜诘臎_動,抑著慍怒,深吸了口氣,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惹惱他,不要惹惱他。
陸修沂拿起碗,舀了一勺米粥放到她唇邊:“我喂你?!?
孟榆:“……”
“怎么了?”陸修沂睜著一雙疑惑的眼睛,道。
她胃口全無。
趁他疑惑地看著她之際,孟榆一把奪過碗,迅速從他腿上跳下來,坐回原位,并低頭顧自吃起來。
見她吃得香,陸修沂沒生氣,更沒再抱她回膝蓋上,只是單手撐在桌上,支著下頜瞧她。
那道熱烈的目光在頭頂上方久久不散,孟榆徑直略過,迅速吃完了一碗粥后,才抬首:“你不餓么?”
對面人的目光溫柔瀲滟,仿佛蕩開的一圈圈漣漪,想將她溺斃在其中,他盯著她的唇角,突然將身子探過來,孟榆驚了下,忙要起身,卻被他攬腰摟住,固定在椅子上。
淡淡的雪松味將她緊緊裹在其中,陸修沂探過身子,唇輕輕地攫住她的唇角。
這一吻如蜻蜓點水,不過一瞬,他便坐直了身子,心情極好地笑道:“我吃飽了?!?
他極慢極慢地動了動嘴,又咽了下。
孟榆瞬間反應過來,登時就紅了臉,忙起身回到榻邊想要躺下。
陸修沂及時叫住她:“剛吃飽不能躺下,對胃不好?!?
俗話說飽飯思宜|欲,孟榆不想和他在這兒大眼瞪小眼,陸修沂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轉(zhuǎn)而建議:“想不想去看月亮?”
***
陸修沂取出大氅替孟榆系上,又給暖手爐加了些新的炭火后,才塞進她懷里,帶著她來到了院中。
朔風凜冽,寒意呼嘯著從耳邊刮過,陸修沂抱著她借助旁邊光禿禿的樹干,輕輕一躍就上了檐頂。
屋檐有些陡,瓦片又滑,孟榆有些恐高,低頭望下去,瞬間就將酸軟的腿忘了,只緊緊抱住陸修沂。
陸修沂滿臉無奈,卻又很享受這種被她需要的感覺,即便她勒得他很緊,緊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仍舍不得開口叫她松一松手。
他攬著她的腰,在稍平些的地方地坐下,直到雙腳穩(wěn)穩(wěn)地踩在瓦片上,孟榆才敢松開手。
陸修沂將暖爐塞回她手中,暖意從掌心漏進四肢,驅(qū)散了凜凜寒意。
月色如水,鋪在整個隴香館中,像是凝了一層薄霧在上面,廊檐下點了四五盞燈,光影朦朧,燈火搖曳。
整個將軍府像陷入了沉睡,四面圍墻仿佛隱入了黑暗中,褪去了白天時的齜牙咧嘴,散掉了窒息可怖。
孟榆渾身都松泛了。
“以前在侯府住,我很喜歡爬上屋檐,吹著風,看著天,好像所有的煩惱,所有的不堪,所有的偏頗都不復存在,我只是我,無須背負任何人的期望、憤懣和仇恨活著,莊媽媽不喜歡我這樣,她說看著害怕,害怕我會跌下來,害怕我會磕得頭破血流,可她不知道的是,我為了能爬上這里,費了多少力氣,又付出了多少東西?!?
陸修沂的目光仿若飄向了遠方,像壓了一塊石頭,沉沉的同時,又帶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悲悸。
和他相比,也許她還算是幸福的。
她有沈姨娘,有懷茵,一路走到現(xiàn)在,她遇見了太多太多對她好的人,比如寧穗,比如云安,比如葛伯……
“她知道?!泵嫌苜咳坏?。
“嗯?”陸修沂偏頭看她,目露疑惑。
她又重復了句:“我說,她知道,莊媽媽她知道?!?
知道他為了爬上這個位置費了多少心思,也知道他為了替他母親討回公道付出了多少,所以莊媽媽才會那般心疼他。
陸修沂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又轉(zhuǎn)過頭望向一片漆黑的遠方,月光落到他身上,如棲身于霧:“也許你說得對,也許她真的知道?!?
寒風鉆進耳朵,孟榆愈覺清醒。
兩人沒再說話,陸修沂將頭靠在她肩上,靜靜地看著懸在夜空的那一輪彎月。
直到暖爐的炭火燃盡,天邊露出了半截魚肚白,吆喝聲從門外的巷子里悠悠漏進來,府內(nèi)也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捎帶含著哈欠的低語。
萬家燈火里,終于有了他的棲身之地。
孟榆打了個哈欠,水珠從眼眶里逼出。
陸修沂抬起靠得有些酸的-->>腦袋:“還要不要再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