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擻精神等了半晌,里頭再無聲音傳來,兩人松了口氣。
誰知下一瞬,砰!
“將軍……”
兩人嚇得一驚,立刻沖進(jìn)去,卻正好撞進(jìn)陸修沂驚愕的眼神里,腳邊那原本泛起著亮色的地板此時被染成黑炭一般。
***
遠(yuǎn)處的山頭罩滿了緋色,天邊仿佛勻出了一片彩虹,雙頭馬車在不大平整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著,遙遙望去,猶似上了年紀(jì)的牛車一般。
楮澤策馬跟在后面,忍不住繞到前面催促車夫:“怎么走得如此慢,沒看到天都要黑了么?”
車夫連鞭都不敢抬起,輕輕地勒了下韁繩,滿臉無奈:“大人,不是我不想走快,是夫人說顛簸不得?!?
畫宜亦掀簾,小聲道:“夫人累了,正靠著歇息呢,別走那么快,慢些?!?
楮澤無法,只得按下忐忑的心,退回后面。
將近戌時,馬車才在懷遠(yuǎn)將軍府前慢悠悠停下。
檐角之上,仿若雛菊的星星開在墨色的薄霧里,匾額下的橘色燈光映出底下人黑沉的臉。
孟榆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下了馬車,剛踩下矮凳,就見楮澤垂著腦袋站在陸修沂面前,活似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般。
臺階之人,年輕男人負(fù)手而立,幽幽地望過來:“不是說酉時就能回來么?為何這么晚?你知不知道我差點(diǎn)就要帶兵沖過去找你了。”
他的嗓音發(fā)干,發(fā)緊,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孟榆走到他面前,笑著軟了語氣:“好啦!原是我放風(fēng)箏累了,倚在馬車上睡了會,他們才不敢走太快?!?
她一邊牽著他的手往里走,一邊又問:“你用過晚飯沒?”
陸修沂撇著嘴:“你不回來,我哪里還有心情吃飯?”
他的聲音又輕又委屈,孟榆忙停下來,頓了頓,捏了捏他的臉,笑道:“好啦!我錯了,下回再去,一定帶上你?!?
她的話音剛落,男人的眼神一霎亮起,宛若裝滿星星:“真的?”
“真的?!?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復(fù),陸修沂又揚(yáng)唇牽起她的手:“那你要做三壺桃花釀,還要帶糕點(diǎn)和水果,風(fēng)箏也要?!?
孟榆都一一應(yīng)下,走了沒兩步,她想起一事:“話說,我今兒也叫過你的,是你說這是小孩才玩的玩意兒,怎么都不肯去?!?
陸修沂瞪圓了眼,“哪有怎么都不肯去?你才問了一句?!?
“是么?”
“就是?!?
“我忘了?!?
“忘了也不能耍賴,你再耍賴,罰你現(xiàn)在就做桃花釀?!?
“別別別,我放風(fēng)箏放得脖子酸?!?
“脖子酸?我給你揉揉,我揉得可不錯了?!?
“不,不用,啊……我錯了我錯了……”
嬉笑打趣兒聲傳遍了府里的角落,眾人聽到皆松了口氣,暗暗暢想著未來將軍和夫人琴瑟和鳴的畫面,他們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
有了孟榆的承諾,陸修沂滿心歡喜地等著和她再去一趟云香園,可幾番催促,她都借口敷衍過去。
直到半個多月后,他耐心即將耗盡,孟榆才終于松了口。
一大早,他就起身吩咐這個準(zhǔn)備籃子,囑咐那個不要把風(fēng)箏弄破了,一會去看看桃花釀,一會又踱步到廚房看陳大娘裝糕點(diǎn)。
掃地的婢女見此,不覺納罕,她前兒告了假,不知近日發(fā)生的事,看著陸修沂走過的身影,奇道:“將軍今兒不用到西營么?怎這般閑?”
另一人聞聲,正欲回她,可前方卻忽然傳來一句:“爺哪兒閑了?爺是先把事情處理好才休沐一日的?!?
兩人嚇一跳,軟了雙腿即刻要跪,陸修沂卻立刻抬手,擰眉道:“莫跪,夫人最不喜歡你們動不動就跪了?!?
婢女立定身子,撐著掃帚,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陸修沂負(fù)手而去后,面面相覷:“將軍的心情似乎很好……”
“哪是很好?是極好?!?
院里的朝露未干,遙遠(yuǎn)的山頭掠起一道晨曦,鋪在飛檐青瓦上,仿佛灑滿了細(xì)碎的金子。
孟榆拖著酸軟的身子起身,就看到院里堆滿了東西,不僅有她吩咐要備下的糕點(diǎn)、風(fēng)箏和桃花釀,還多了兩把椅子,一把躺椅,以及各種茶具。